我留,我走;我是一个停顿

【创塔】他人未闻之物

这里良玉【鞠躬】长期以来潜水在角落中的小透明,稍微有点笨拙但是很好说话的一个姑娘。

食戟最近在看,很喜欢这一对x于是就动手了,算是来lof的处女作吧。

最后,招待不周!!!

他人未闻之物

cp:创塔

类型:短篇

笔者:良玉

你睁开眼的时间是早上六点三十整,薄脆的阳光透过未拉开的窗帘中影影绰绰地洒落在你黑木质地的床沿上,构成一副以驼色为中心不断向外蔓延旋转光怪陆离的画面。疲惫尚未抽离时海马效应使你恍然错觉自己停留在十三岁的夏天,那光斑是你在做一碗豚骨拉面时浮浊在汤上的一小点酱色的肉丁。幻化在眼前的景象使你真的以为有什么东西可以咀嚼一样冲着虚空张了张嘴,然后在满房寡淡的晨光中,你被梦境剥离并醒来了。 你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自木地板光滑的触感顺着脚板向上缓缓弥漫。你享受着夏日来之不易有些渗人的凉意,赤脚走到门背后取下那套前一天晚上被悉心烫平的西装。这套西装一个星期前的主人名字还叫幸平城一郎,不过相信远在他乡的他不会介意他唯一的儿子子承父业。你打好领带顺带收拾好了床铺,六点五十你坐在餐桌旁,边喝一碗味增汤边打开了电视。

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晨间档的时间大部分隶属于占星师和体操表演者,而你不会把美好的清晨浪费在这种事物上。你漫不经心的用筷子轻戳荷包蛋的溏心,娇嫩如婴儿肌肤的表皮破裂之后金黄的蛋液沿着伤口处流出感染了你的筷子。你夹起一筷蛋白和酱菜混合着蛋液一起咀嚼咽下,好的料理人懂得怎么吃才能让食材的味美发挥到极致。搅拌纳豆的间隙你单手操纵遥控器想换到晨间新闻,画面频频闪过,一个不同于日文的其它语种的发音让你的手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电影频道上有人动情地操持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①】

你仰头干掉最后一口味增汤,收拾碗碟进了厨房。

这是最后一遍检查。你穿过流理台和餐厅大堂,这里在没有客人时有种怪异的安静,大灯下这家铭刻在你自出生以来全部记忆中的餐馆桌面泛着怎么都擦不干净的有点油腻的亮光,地板倒是还算规整。你在玄关挂上【今日休业】的牌子之后转身锁上了门,夏日清晨浅柠檬黄的阳光为属于你,好吧,暂时属于你的黑色西装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

【啊呀,这不是幸平吗?】有人在身后叫住你。

【田中太太啊,有什么事吗?】

【晨练回来路过这里。怎么,今天休业吗?】

【是啊,要赶回学校一趟。】

【难得暑假还要回去……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

【没太见过幸平穿正装呢。】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虽然这天气穿有点热,不过很帅气哦。】

【是吗。】你露出笑容,【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啊。】

【啊,那我就不打扰了。路上小心啊,幸平。】

【您也是。】你点点头,在对方的注视中走上巴士。早上的班车人迹罕至,以至于你坐下后还有空档可以供你翘起双脚。不同于入学时孑然一人扛着厚重皮箱的笨拙不堪,这次回学校短暂一日游的行李只有一包速食鱿鱼脚和你胸膛内正在跳动的那颗鲜活的心脏,这两样东西毫无关联的东西如果硬要有什么干系的话就是对比起来大家都宁愿吃后者。你支起你的下巴,感受隔着皮肉轮廓鲜明的骨头在你手心里生硬的触感。窗外树影隔着钢化玻璃与你擦发而过,形成一片艳丽的红绿交影。

依稀记得也是你坐在靠窗位置的某一天,坐在你身旁的本想着留下帅气背影然后离去却阴差阳错的被分到了邻座位置的少年局促不安地搓捻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羞窘而逃之夭夭。你怀着恶作剧心理般用促狭的语气和他讲话,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居然红了脸颊,你的记忆也就停在这一刻,然后镜头推进,画面上只剩下他头发的金,眼珠的蓝和脸颊的粉,然后缓缓地将这一幕拉至整个世纪那么长。 报站声讲你从记忆中拽回,你起身走下巴士。车门关闭的一刻热浪在你脸颊边轰然炸响然后将你团团围住,你本能的冲着汽车开走的方向再看了一眼又忽的反应到机械产物怎么肯因为一个人停留而不由笑了起来。

【……我们深信,由于主耶稣基督救赎的大功,凡一切相信主,接受主,照主真道而行的人,他的灵魂也必定蒙主救赎,得以安息。】

你爬上崎岖山路的时候仪式都已经开始了,由于假期的缘故,远月空旷的大堂内的人寥寥无几。你悄然站在最后,水户郁魅站在你前面,看着她的背影你不由得感叹原来她也是有能遮住肚脐的上衣的。吉野他们站在稍微靠边点的地方,顺着光线的脉路你看见榊凉子的鼻尖被她自己揉搓成了红色,而田所早就埋在自己的纱裙中哭成了一小团。礼堂里唯一黑以外的颜色来自神父的白袍。伊萨米站在最中间,他看起来瘦骨嶙峋如同一只孤影墓鸦。肃穆的气氛游走在众人身畔,而那全部的源头都来自神父身后的那一口木棺。此时万籁俱寂,天地间的一切悲痛届时都属于永远长眠之人。

【……这义人被接去,应当被纪念。这个德行人离世,理当放在心上。他的安然合目是睡个长觉,等待着被上帝叫醒的那一日。】

此刻你就站在那里,被汗水濡湿的衬衫使挺拔的少年如一截傲骨的枯树耸立在曝日中。仪式途中你有时在想那个棺木中的男孩,想象中他头顶有簌簌阳光散落,晶莹的双眼拥有能让你从内心的最深处震颤的魔力。想象中的你们还没有出现在彼此的视野,相互不识,比现在要好。

【假如潮水褪色,旧日时光暗影般被重新描绘到纸上。】

【嘘。】

记忆翻涌着冲洗岸边老旧泛黄的时光,那些过去的日子随岁月提琴的演奏,一小部分搁浅在岸上等待一句话的力度它们拈起老来度日,而大部分则被遗忘然后失了踪影。懂得技巧者追忆时会带着十二万分的谨小慎微,因为所有的记忆都蒙着一层理智的薄膜。如果在把玩时不小心弄破它,你就会发现那些在粉饰下令你畏惧之物洗尽铅华暴露出原本的面貌。那会使人们想起那他们些由于思想的自我保护系统屏蔽过去的事物,譬如年少时一次被发现的失败的自慰、低声念法语单词时周遭传来的嗤笑、怕狗、不会爬树、没读过哪怕一本莎士比亚、和某人心意相通而彼此都没有付诸任何行动。这些都是人心底潜滋暗长的魔鬼,一旦薄膜破裂,一切可怕的事情都会发生。 ②

你想起了躲在公用厨房研制新菜品的自己忘记了极星舍庆祝Mezzaluna成功夺回的聚会的举办时间,察觉到的时候你破门而入,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塔克米·阿尔迪尼一个人没有歪斜在地板上酩酊大醉,这场狂欢的两个中心人物滴酒不沾的站在充斥着米酿奇异香气房间里相视无言。他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衣领口落出的一小块肌肤被房内燥热的空气刺激的泛红,与之不符的白皙的侧脸显得有些细碎的孤独。画面定格,你们的双眼交汇,带着柔软意味的呼吸声在房间内轻缓拆散。

【去露台吗?】你问。

而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在你抵达终焉时刻之前你可能会经历很多类似的夜晚,那是具有蓝色月光,满天星斗和其他一切必要的告白因素的时刻。你们半倚在栏杆上,刚开始的时候对方还因为想道谢而涨红了脸颊不知所措,后来显然是放弃了改为低下头沉默不语。你盯着他在风中摇曳的柔软的砂金色发梢,月光为他兜泻了一头一脸的蓝紫色薄纱,恍惚中你竟然产生了想要用手掀开以便窥见他真实容颜的念头。然后察觉到你视线的热度一般,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一次对上的那一刻你仿佛被一击而中,有人在你脑内高塔塔尖将一台冰箱推下轰然震地。冷静下来的时候你才意识到过于僵硬的表情可能吓到对方了,慌忙补救般的在你原本神情淡漠脸上勾起一抹尽可能温和的笑意。

对方又低下头,暴露羞怯情绪的耳根涨成淡淡的粉红。你突然很像把手穿过他细软的金发,将这个产自异国他乡的少年拥入怀中。【我们可以这样。】你想这么对他说。幸平创真和塔克米·阿尔迪尼,我们可以这样。

然而你没有,你抬抬手,将这个时机与其他时机一样放过去了。

那么,现在可没有重来的机会给你了。

【……神要擦去他一切的眼泪。在乐园里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的灵魂要进入永恒的光辉,将会得到永久的超脱。】

你看见难掩哀恸的阿尔迪尼的母亲站起来,闪烁在视线焦点处的金发让你迫切地想忘掉什么然后以失败告终。伊萨米扶着他的母亲走上台阶来到棺前,你看着他们从呜咽到大放悲声,现场除你之外的所有人也都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只有你一个不知所措地站在人群中,像一块木板被立在原地,只是顶着幸平创真的名字和一头不合时宜的火红色头发。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兀了,你甚至无法准备好一腔惊诧或是两泡心碎的泪水。死者的遗体将被火化之后由母亲带回他的家乡下葬,在你那无数繁多拥挤,混杂着烤牛肉与奶酪土豆气味的记忆中,塔克米·阿尔迪尼,作为你人生一个隐秘到无人可窥的小小注脚的少年,永远的定格在他十六岁的年纪。

【……就让我们一同向睡在主怀里的这位先生进行遗体道别。】

有人走上前去,抚摸一下逝者的脸颊或者扶住他的母亲,向她诉说他的儿子是多么好的存在。伊萨米跪在了棺前,他低头时的黑发扫过他哥哥的颈窝。几个人合力将棺材盖抬起并慢慢地推送合拢,尖锐的吱呀声深深刺入你的耳膜。你想制止这场闹剧,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喜爱光明,他无法割舍料理,意大利和日本之间还横着一片眼底的湛蓝,从今往后世界再大,我哪里也都找不到他了。你脑内响过刹车声,叫喊声,鲜血流淌声,机械产物怎么可能为一句错失的话而停留呢?

【你所未闻,你所未听,你所未想……】

他的金发在阳光下美的让人发颤、你喜欢他,喜欢了很久、那个夏天的夜晚你们彼此靠得有那么那么近、他的双眼清澈如溪、你喜欢他,喜欢了很久、他的手指……你喜欢他,你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有滚烫涨痛的液体顺着你的眼角滑落,你轻轻用手拭去。从今以后所有这些,就都是没有的事了。

葬礼结束了。

-Fin-

①出自《霍乱时期的爱情》

②捏它自纳博科夫《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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